行走齐鲁
曹恒灏
五一小长假,我给自己的身心放假,安排了一次短途人文游:独自一人驱车去拜谒了“扬州八怪”之一的高凤翰故居纪念馆。
高凤翰故居纪念馆位于胶州市南关街道办事处南三里河西北,占地16亩,建筑面积2000多平方米。
我站立于高挂着“高凤翰故居纪念馆”横匾的大门前时,一份崇敬之情在心底陡然而生……
来此之前,对高氏生平系早已有所了解:高凤翰(1683—1748)字西园,号南阜,胶州城南三里河村人。高氏自幼聪颖,博览群书,才华出众,惜学运多舛,直到45岁时方得入仕。然宦海坎坷,后遭诬陷入狱。虽终昭雪,但右肢却残(清乾隆二年岁逢丁巳病废右臂,因此又号“丁巳残人”),遂抱病隐退于扬州,寓居僧舍,靠书画度日。因其画艺超群,被列为“扬州八怪”之一,与郑板桥等私交甚笃……
一走进故居纪念馆院内,与我多年前就结为忘年交的诗界前辈—山东省政协委员、现任纪念馆文史研究室主任的郑文光先生便迎了出来。原来,他现日常就于设在这馆中的《高凤翰研究》编辑部办公,说来这纪念馆就是在老先生的倡议下由胶州政府牵头集资建成的。
于是,我随先生依次信步在馆内游览开来,那一刻,置身其中,仿佛穿越时空,走进了前清时代,与生活在那个历史背景下的一代奇才高公南阜山人做了回“亲密接触”……
高凤翰故居纪念馆由包括南斋、春草堂、石鳌馆、西园、西亭、北堂、南斋池故居和附设两部分景点组成。
南斋是高家的学屋(私塾),幼小时期的高凤翰即在此读书；春草堂系取谢灵运“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意而得名。曾是高凤翰的父辈及后来高凤翰会同朋友,进行诗书画创作的地方,亦是成年人在此深造的所谓“馆塾”；石鳌馆是高凤翰家会客、接客、议事的地方,也是年祭时借为“祠堂”的用房；北堂(台房)是高凤翰居住的地方；西园是高凤翰家的西花园,系沿用魏文帝铜雀台西园之宴、宋代驸马王诜西园雅集和唐代张说的“东壁图书府,西园翰墨林”之意而得名。竹西亭是西园里最雅致的建筑,取唐代杜牧的扬州竹西亭诗而得名,西亭是高凤翰最喜爱的建筑,因此有号“西亭”、“西亭半人”、“西亭寄客”等,尤其晚年多在此会友,进行艺术创作；而南斋池呢,系取高凤翰印“宅荒犹有谢家池”之意。这般一径观瞻着,我心头不由念起高凤翰的《归意》:“半马胡为混此生,劳劳百事竟何成,只余老病疲筋骨,赚得人间尚左名。”归去来兮,得栖所居。
通过巡览展厅,我对高氏的诸多艺术造诣有了一个更直观更翔实的了解—高凤翰工诗,著有《南阜山人诗集》七卷。其诗风在中晚唐两宋之间。难能可贵的是,他写出了不少深入生活为民疾呼的诗作,如《苦灶行》诗云:“饥肠霍霍日晌午,尚待城中换米钱。得盐尽入豪贾手,终年空作牛马走……”这首诗对横征暴敛的贪官污吏进行了无情揭露,而对普通盐民的悲惨境遇寄予了无限同情,其《苦灶行》等诗不亚于“诗圣”杜甫的《三吏》《三别》,可谓异曲同工,同标诗史。
颇值得一提的是,高凤翰另有《题蒲柳泉〈聊斋志异〉》诗云:“《聊斋》一卷破岑寂,灯光变绿秋窗前。《搜神》、《洞冥》常惯见,胡为对此生辛酸?呜呼!今乃知先生,生抱奇才不见用,雕空镂影摧心肝。不堪悲愤向人说,呵壁自问灵均天。”这是高氏对同时代的、一生命运多舛的一代小说之王所寄予的深切同情(其幼时曾随父去拜访过蒲翁),其实这又何尝不是高氏自身坎坷命运的真实写照?
高凤翰为清代初期花鸟画家,也画山水。他的画风与艺术特点属于扬州画派,所以有的绘画史家将他归为扬州八怪之一。高氏工笔画包蕴庄重雄伟之气,写意画彰显优美淡雅之风。尤其晚年左手所绘画作,清秀俊美中更深透着一股苍劲神韵,令人叹赏。
高凤翰一生博学多才,尤擅长篆刻,时人若得其手迹,莫不视如珍宝。
民间流传着一则高氏刻瓢济丐的故事—
一天,高凤翰外出会友,在路边见一盲丐,双手颤抖地捧着一只讨饭瓢,双泪纵横,欲哭无声。高凤翰一问才知,这瞎子年逾六旬,孤身一人,以讨饭为生,今天运气不佳,一天没讨到一粒米,饿得头昏眼花,故在路边哭泣。高凤翰听完乞丐的哭诉,打消了会友的念头,领着他回到自家中,吩咐家人拿饭来,让他吃饱,然后拿起讨饭瓢,洗净瓢面,用铁笔在瓢面刻道:“黑地昏天,前路茫茫,著脚难奔天涯,叫不出一碗王孙饭。”刻完,他把瓢递给瞎子,说:“你拿着这个讨饭瓢,或许会要到一碗饭吃。”
高凤翰制砚艺术成就也不同凡响,这集中体现在他集金文、书画、诗作于一体的共四册《砚史》著作中。在采访中,郑文光先生对《砚史》这一艺术珍品深有研究和感触:“高凤翰将诗、书、画、印、砚本来是独立成科的艺术,相互渗透交融,熔铸于一炉,完成了他独辟蹊径、自树旗帜的艺术体系,他将诗意入砚,书法入砚,印艺入砚,画意入砚,兼容并包,使各门艺术都达到了很高的境界。”
当终于拜谒完毕,与郑先生作别并向那尊高凤翰塑像揖别时,心中那份崇敬之情依然无法释怀:归去来兮鼎世才,诗书画印砚精哉。难能可贵悯农苦,赢得至今犹缅怀。（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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