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看花 水中望月 墨中求道

发布日期:2014-01-31

    任何一种艺术形式都离不开对立与统一的关系。正是这些关系的千变万化赋予了艺术以永恒的魅力。作为一位水墨画家,在艺术上关于“对立与统一”的思辨中,我最感兴趣的就是“虚与实”了。或许相对于色彩浓烈的油画而言,纸本水墨的状态本身就是“虚”的。但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因为中国传统绘画对于“虚”有着更深刻的理解,也有着更成熟的技术操作。

    其实“虚”比“实”更难表现——浅淡而不能松散,朦胧间还要体现结构——这是技术上的演练。而实际上,比这更困难的是如何让“虚”在画面上真实地存在,而且要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在美院读书的时候,我就发现有的同学只会往“实”处用力,结果搞得画面很僵硬。当时还有一个形容这种风格的画的词,叫“结实”。这种画乍一看上去,感觉很有冲击力;看久了,便发觉索然无味。上世纪 80年代末,这种风格还在业界流行了一阵子。当时,看到这种到处都是重笔触的画,大家会以一句“嗯,画得很结实”作为褒扬。现在,很少有画家再去刻意追求这种“结实”了——就像现在的家具与服装,“结实”已不再是一个重要指标。现在的人们似乎更“务虚”了,心灵感觉已然替代了实用主义。体现在艺术上的微妙审美取向,就是更加注重轻灵与鲜活。宋代的绘画就是这样。比如宋徽宗画的工笔小鸟,用笔非常轻灵、生动,而不是拘泥于绝对细致的描绘;再看清代郎世宁的画,就会觉得似乎在某些方面有倒退的迹象。想想也是:忠心耿耿为皇帝服务的人,怎么可能会像皇帝那样悠游放松呢?所以,说中国画是禅宗的一部分,是很有道理的。这不光体现在绘画题材上的山林野趣;更重要的是,它修炼着一个人的心境。从这点来看,“虚”比“实”的境界的确更高。

    一张画的虚与实处理得当,可以产生很好的画面效果。所谓“文似看山不喜平”,说的是写文章也要注意虚实相生的道理。我看许多有大成就的水墨画家作画,用笔都是虚着走的,感觉毛笔在他们手里随时会掉下来的样子,但他们画出来的线条却是很老到、很有“韧劲儿”的。再看,他们只用了一点点墨,笔洗也很干净……于是我理解了什么是“惜墨如金”。我也看到过另外一类画家作画:饱蘸浓墨,大笔挥就,满纸“乌云”。再看他们的调色盘,似乎就算有十个也不够用。看到他们的作品,我会想起市井街头花花绿绿的商品,非常廉价的感觉。我每每会替这样的画手感到惋惜:画了一辈子的画,却仍然在门外徘徊。

    我曾与一位戏剧界的导演聊天。他说自己在导戏的时候,往往最开始对演员并没有具体的要求,就让他们自由发挥,目的是让他们最大限度地放松,因为在舞台上一旦紧张起来,就“绷住劲”了,就没有好状态了。我想,画画与此应该是同样的道理吧——适当放松,该虚处就不要太着力。读书期间,何家英老师经常向我们强调画面中“虚”的重要性。他的工笔画其实很费神,但画面却不会让人感到紧张,一切都是很舒缓的,似乎以“虚”托住了一切——在我看来,这是何老师绘画的最大魅力。

何家英老师画中的“虚”与“实”,不但体现在具体的笔墨语言中,更重要的是体现在他绘画的整体构筑上。他的作品中,人物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精微刻画而出的,但是人物状态和画面情境却是“虚”的——人物表情淡定,没有大喜大悲;没有具体的故事情节。这样的虚实关系构成一种很微妙的状态和意境。很早的时候,我就从这点上得到启发,但是我无法说服自己重复何老师的画意,于是我就设计了另外一种绘画状态——画面中的情境是“实”的,而人物是“虚”的。所以,题材上,我选择的都是有具体叙事情境的事件。例如,我画过“二十四孝”“水浒故事”以及当代都市系列的喻世小品。绘画语言上,我让这些人物在造型上都“虚”起来;画面效果上,我也是追求“虚化”的。

   对于绘画来讲,“实”的人物遇到“实”的情境似乎就成了连环画或插图;而“虚”的人物配上“虚”的情境,就会变成彻底的虚无主义。这两者都不可取。从拿起铅笔画素描起,“虚”与“实”之辨就是一个课题;到你垂垂老矣,这个问题也未见得能把握得很好。而在这一“虚”一“实”之间,充斥着无数种可能性。其间,又有多少丹青中人或得道于心灵,或沦落于市井……

    白鹏1968 年生于天津。现为中国美协会员、天津画院专职画家。1994 年,作品《红楼梦》入选第八届全国美展;2004 年,作品《行者武松》入选第十届全国美展,《鸿门宴》获天津市第五届青年美展银奖;2005 年,作品《生命在于运动》入选第六届中国体育美展;2009年,作品《全民全运》获第七届全国体育美展优秀作品奖 ,《运动无极限》入选第十一届全国美展并获提名奖。曾在北京、天津等地区和日本等国家举办个展及联展。出版有《当代名家技法图例经典——白鹏古典人物》《白鹏中国画作品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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