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端云山 咫尺胜境 ——左文辉的山水画

发布日期:2013-11-30

 山水画,在千百年的历史进程中,逐渐超越了形而下的“物象之思”,成为以“人”为主旨的精神载体和“美学之思”,并在其“审美意味”中,表露出人与艺术合一的情怀和生命情调。“析万物之理,判天地之美”、“情穷造化理,学贯天人际”,已成为中国画的内在意蕴和审美取向;因此,从唐宋山水画始,山水画创作旨趣更加趋向为“诗其表而哲其理”,即以人与造化和谐相融为准则和理想,在外部世界与人的感觉、心灵、精神所体验的内部世界的浑然一体中,实现“天人合一”最高境界的营造与构建。

我看女画家左文辉的山水画,顿生此感。

左文辉成长于世纪之交,做为青年一代艺术家,她吮吸着当代文化的丰富营养,而“八面来风”的文化现实与承前启后的使命意识,都使左文辉成为一代文化的担当者,在风云际会与起伏跌宕的世界文化潮流中,她的心灵、精神、艺术思考和艺术创作都受到了历炼,在艺术观、艺术理念与艺术思考上,都显得更开阔、更富有洞见、更符合艺术本质和规律,因此,左文辉在艺术成熟的过程中,又多了些沉郁和隽永。

左文辉有着学院出身的学术背景,其艺术在充分展示个性的同时,又时时体现出理性与规范,传承与有序的特点。就作品而言,我们注意到一种久远的文化精神脉络始终贯穿在她的作品中,在她的作品中,无论章法、格局、谋篇、佈势,乃至意象选择、空间关系等,都可以看出宋画的深刻影响,以及她对“巨嶂式”山水的偏爱;在作品中,左文辉喜欢在山水意象中做移情处理,在充满情感意绪的笔墨中,构建空间格局与山水气势;很明显,画家谙熟“三远法”,并在灵活运用中进行演绎,使画面前呼后拥,山势嵯峨、危岩绝壁、烟锁云断、连绵起伏,基本格局都在“巨嶂”式法则中进行构成营造,使画面得以在垂直的法度中,尽显高远、深远与平远,尤其是高远与深远,使有限空间中呈现为无限的向上延伸,拉长了天地空间,徒增了险峻高拔之感,近看惊心动魄,远观气势憾人。

在这样的山水中,一个明显地事实是,艺术创作的重心从日常心理转到心灵性情心理,以对外在世界的舍弃与消解为代价,唤起艺术本身的觉醒,进而使山水意象形式、笔墨转向并提升到生命境界—天人合一的高度。与此同时,左文辉十分重视“以技入境”的传承式经验学习,在笔墨技法上,她在悉心研究了自董其昌与清四王的笔墨经验中,强调了“法无定法,我用我法”的理念,在学习前人经验与古人经典法式中,注入了个人对山水意象的理解与认知,使山水意象营造与笔墨表现,更趋向于情绪化与个性化。

难得可贵的是,在借鉴清四王为主的技法与经验中,左文辉一扫清人笔墨的颓靡与复古的僵化之风,而为自己笔墨注入鲜活情感与活力,使笔下线条,皴擦与顿挫,以及中锋用笔的多变,构成作品的内在节奏、韵律与力度的厚重、沉郁与充实,体现为一种“气厚则苍,神和乃润”的风范,因此,她作品中笔墨与意象、形式与意趣,浑然一体;其积极意义在于,她克服了外在现象物性的制约,通过笔墨技法,使之转换到精神内涵上,由此,它的意义变得十分丰富;原因在于,在“略其形而得其质”中,画家完成了以心灵沟通外部与内部世界,以及感觉的形式化;并在笔墨的运行演绎中,以及意象表现的心灵化情绪中,内存了一种静观默识、意念与大化同流的体悟,使之在面对造化自然与云烟山川中,领悟并感受到生生不息的郁勃活力,产生心与天地精神之往来的高旷与超然。

由此,人与艺术在瞬间豁然贯通,当下即是,一旦凝于笔端,自然见出功夫涵养与胸襟情怀。

古人云,“不如两忘而化其道”,道出了有我有物与非我非物的至极境界,有此境界方为尽善尽美。

艺术的伟大,在作品中苍茫与悲凉成分的渗透与融入;如此,作品才能上升到至大境界与普遍的生命意识,完成对形而下的超越,迫近本质的询问,得以穷究生命存在的真正意义和观念。

左文辉虽为女性画家,其生命成长、成熟于祖国西北,如果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话,西北边地的犷悍民风与炽热的情感,同样也活跃在她的生命中和血液里,这一切都沉淀在她当代人的心灵与情怀中,使之成为一种特定的心境和情绪,正是在这里,悟出了艺术本质所在,并完成某种超越和升华。由此,左文辉笔下的点线墨色出现了浑涵与苍茫,而全无女性画家的阴柔与纤细,在离披点画之中,渐显出苍茫惨淡,这既是左文辉不同于他人之处,也是左文辉山水画的成功之处,并因此而引人瞩目。

阅读作品,不难看到,左文辉在“以技造境”中,以高、深、大三种维度营造山川大美与云山胜境,她摒弃了个人意趣而自觉回到艺术本身,回到生命本身,使笔墨、意象与作品在沉郁、苍茫之中内含深沉的生命情调与审美趣味。这样,她的作品凭添了一种特有的深情,而其中的“玄心”,使之超越了自我,因而虽有情却无我,所以,她的作品不仅仅是自我情怀的感叹,还是造化与人生情调的表现。即,“寂寞则精神专一,专一则达于道,进而产生笔笔有天际直人之想”的大气象与大境界。

这是左文辉的求索目标,也是她正在实践的艺术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