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字画课堂:曾来德讲书法(13)

发布日期:2015-08-11

有人认为,书法在现代无论如何发扬光大,都躲不开逐渐走向衰亡的命运。并且指出了与书法相近的其他一些古老艺术,如昆曲、京剧等,这些同样是我们民族艺术的瑰宝,但我们也很难阻止它们的衰退甚至消亡。

对此,我并没有那么悲观,特别是对书法而言。表面上看,一种艺术形式的衰退和消亡大都是因为自身的表现形式很难再有拓展的空间,无法注入新的活力造成的。因为一种高度完美的艺术形式通常意味着进入僵化的程式,难与当下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环境发生贴身的关系。

书法与京剧和昆曲不同,程式化是京剧和昆曲走向衰退的最大原因,而书法艺术的形式本身具有巨大的拓展空间。从书法艺术构成的因素来分析,书法集中了黑和白、点和线的四大要素于一身。在各种艺术色彩里头,有两个色彩最高级,一个是黑,一个是白,黑和白是整个色彩的基数,黑和白的综合就是一切色彩中的色彩。在艺术创作当中,有两种元素是最难表现和驾驭的,那就是点和线。而中国书法恰恰是由这四个要素来构成的,并且也是最纯粹的,这也决定了书法艺术的难度。真正的书法创作要求提炼得非常纯粹和纯洁、非常干净和利索,它不愿多一点东西,从构成上、从线形美上、从空间和时间上、从人的情感抒发上,书法都能一次性地带出来,它和其他艺术门类的感情抒发是不一样的。不可逆和不可重复的书写性是书法最高妙也是最难的一点。书法不会因为它的难度死亡,恰恰相反,因为难才永远有生命力。最高的山为什么有人去攀登?最险的地方为什么有人去冒险?如果不难、不险就没意思了。中国书法的技术难度永远没有穷尽,正因为这种难度,更多的人越来越有兴趣;也正因为这种难度,书法艺术具有广阔的拓展空间。

另外一点也很重要,中国的书法尽管抽象,但是它有文字为载体。面对同样的汉字,不同的书法家、不同的修养、不同的书写环境、不同的文字环境,甚至不同的书写工具材料和书写速度,都会产生不同的姿态,何况还有文字之间的不同组合,所以汉字的创作资源蕴含的变化是不可穷尽的。另外,书法创作中的诗意境界、书写过程中的不可重复性和不可逆转性等,这些书法所独具的特点使得书法艺术与书写者的生命状态、情绪变化、情感抒发产生最直接的联系。中国人的情感比较内敛、比较含蓄,而书法艺术独特的表现形式、构成要素,使书法成为最适宜表现中国人情感和性格的艺术。也可以说,书法是各种艺术形式中最适宜抒情的艺术。不管时代如何发展,人的一些基本的情感需求、基本的精神需求是永远存在的,而书法恰恰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曾经有一个清华大学的电脑博士对我说:“今天的书法家是没有前途的,因为现在的电脑在很大程度上会取代你们。”我问他怎么取代,他说:“我可以把所有书法家的字全部用电脑做出来。”我又问:“那你做出来的字是书法家昨天的字还是后天的字?书法家的创作传达了个人的情感和喜怒哀乐,这种情感随时又在变化,而电脑做出来的书法带情感色彩吗?”他不说话了。电脑只能做出书法家昨天的字,而明天、后天的字永远无法通过电脑来创造。书法家永远要面对笔、墨、纸这三种材料上的变数和情感的变数,其创作是无穷尽的。

所以,怎么能轻易就说书法完结了呢?(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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